新一代熱血大提琴家 賴杜堤奧專訪

我和年輕大提琴家賴杜堤奧 (Valentin Radutiu) 的訪問,以他的名字開始。他 1986 年在德國慕尼黑出世,名字卻怎樣也與一般德國名字格格不入。「我的父母都是羅馬尼亞人。」他說,也立即解開了格格不入名字的謎底。

新一代熱血大提琴家 賴杜堤奧專訪
Photo © Felix Broede

我和年輕大提琴家賴杜堤奧 (Valentin Radutiu) 的訪問,以他的名字開始。他 1986 年在德國慕尼黑出世,名字卻怎樣也與一般德國名字格格不入。「我的父母都是羅馬尼亞人。」他說,也立即解開了格格不入名字的謎底。

在拜羅依特拉大提琴的父親

賴度堤奧六歲時跟父親學大提琴,父親教授了他足足八年。賴度堤奧說。他的父親為他建立了大提琴技巧的根基。「我很感激他為我帶來的核心技法:效率、準確,他也教了我怎樣讓大提琴成為我身體的一部份。」父親在 1981 年離開了壽西斯古 (Nicolae Ceaușescu) 治下的羅馬尼亞,八十年代亦正是羅馬尼亞國債高築,生活水平急劇下滑的年代。「我很愛羅馬尼亞,每年也會去探訪一次,但作為音樂家,在羅馬尼亞生活實在困苦得多。」他的父親趁着一次出訪西方國家演出時,沒有再回祖國。「那次其實是在拜羅依特 (Bayreuth) 演華格納!」後來,母親慶幸可以離開羅馬尼亞,與父親一起定居德國,也就在不久後就誕下了今年才 27 歲的賴度堤奧。

父親在賴度堤奧年輕時為他注入音樂的基本技法,而這時亦是他學得最快、最穩固的時候。「有些學到的東西,超越技術層面:我學會怎樣專注,學習了自信,也學習對待音樂的關係。這些都是三歲定八十。」父親之後,他遇上了三位大提琴恩師:哈根 (Clemens Hagen)、葛林格斯 (David Geringas) 和他的偶像舒爾夫 (Heinrich Schiff)。「舒爾夫是第一個崇拜的著名大提琴家,在家中聽過他的唱片不下數百遍。後來可以到他的家中學琴,簡直就像走進大提琴演奏的聖殿一般。」年輕時的他,每個星期由慕尼克到薩爾茨堡,跨越德國和奧地利,就是為見哈根老師。沒有東西可以攔阻他去學更好的音樂。他說,這些老師對他的影響,像是比他更超然的大我。舒爾夫不修邊幅卻敏銳仔細,葛林格斯就帶着俄羅斯派系的深沉與力量。賴度堤奧互補着老師的風格,建立出獨特的聲音。音樂上,對他影響深遠。生活上,他也時常想念着老師。「有時他們還會在我的夢中出現。有時我也會問:現在舒爾夫老師正在做什麼呢?」

音樂之路的里程碑

賴杜堤奧獲獎無數,包括曾多次在德國「青年音樂家」比賽及德累斯頓多曹亞比賽獲獎,以及在拉脫維亞里加的大衛多夫國際比賽贏得第一名和最佳巴赫作品演繹獎。2011年他獲德國經濟文化委員會頒發音樂獎,2012年他於布加勒斯特奈斯庫國際比賽獲得第二名。賴度堤奧對在比賽中獲得佳績感到高興,但卻不認為這是演奏生涯的全部。「贏得比賽是很好的成就,對我大有幫助,但它們都不一定是藝術生涯的里程碑。能成為我的大提琴的老師的學生,在最初的面試中脫穎而出,這反而令我感到非常驕傲。」相信,能走進大提琴的聖殿,是令他畢生改變的經驗。「那是超過十年前的事,但我還記得當時哈根老師聽我演奏了什麼:樸柏 (David Popper)、巴赫、柴可夫斯基。而我第一次和樂隊演奏德伏扎克協奏曲,亦是令我一生難忘。」

賴杜堤奧的唱片,在 Oehms 和 Hännsler 兩個品牌上推出,收錄了舒曼、聖桑、拉羅等浪漫樂曲,但也有一些較為冷門的樂曲選擇。「對我而言,靈活是最重要的。」他認為,大提琴家常常投訴大提琴曲目狹少,其實不然,而表現他的靈活性,他選擇從錄音着手。「我希望向觀眾展示一些不大公平地被忽略了的作品。在我的《法國奏鳴曲》的唱片裏,就是沒有德布西那首被錄了上千次的奏鳴曲,反而我選了相當精彩的一首由麥納特 (Alberic Magnard) 所寫的奏鳴曲。」他也是現代音樂的支持者,例如他經常演奏德國作曲家魯哲斯卡 (Peter Ruzicka) 的作品。在賴杜堤奧的 Facebook 上就有一張魯哲斯卡的樂譜的照片,賴杜堤奧說:「他的音樂就是不能好端端地放在譜架上的!」

被歴史遺忘的音樂

而他下一張唱片的計劃,就是灌錄羅馬尼亞最偉大的作曲家之一艾尼斯高 (George Enescu) 的大提琴室樂作品。「對於很多人而言,艾尼斯高就是曼奴軒的老師。對我而言,他是那時最有才華的音樂家之一。」艾尼斯高的管弦樂作品逐漸受到重視,但室樂作品如大提琴奏鳴曲、弦樂四重奏、鋼琴四重奏和五重奏,還不是經常在音樂會聽到的音樂。賴杜堤奧的姓氏來自羅馬尼亞,灌錄艾尼斯高的室樂,變得饒有意義。

賴杜堤奧將在二月首次踏足香港舞台,對他而言也是充滿期待。「演音樂的朋友常說香港很吸引,很愛這個城市。我肯定這次演出之後,我會再想來!」而他和香港小交響樂團演奏的,是海頓的 C 大調大提琴協奏曲。「我常說要演被忽略的樂曲,但我也愛演長青作!」賴度堤奧解釋海頓這選擇。這協奏曲一直出現在海頓的作品目錄,卻一直沒有手稿和抄本,音樂學者一直只能把它當為已散佚的作品,和海頓為數不少的作品同埋在歴史中。1961 年,這樂曲的抄本終於在布拉格國家博物館重見天日,一年之後,這作品在布拉格之春音樂節中再度首演。

這也算是差點湮沒在歴史的音樂。「這首真的是一首大師之作。」賴杜堤奧說。「海頓是一位很聰明,很有啟發性的人。演奏這作品很會令人振奮和抖擻精神!」

文章刊於 2013 年 2 月號《art pl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