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發燒的人生 王羽佳專訪

王羽佳的訪問,由知道她一直發燒的消息開始。她在英國來港時已經一直在病,只是因為顧及演出而沒有服藥,來到香港,唱片公司的經理人急急帶她去看醫生。但是,當我們傾談時,她卻絲毫沒有一點病的跡象。「我的人生是一直在發燒吧,哈哈。」之後的訪問,她還是在嘻哈大笑。琴前琴後,她是同樣的率性。

一直發燒的人生 王羽佳專訪
© Nohely Oliveros
文章刊於 2014 年 4 月號第 334 期《Hifi 音響》

王羽佳的訪問,由知道她一直發燒的消息開始。她在英國來港時已經一直在病,只是因為顧及演出而沒有服藥,來到香港,唱片公司的經理人急急帶她去看醫生。但是,當我們在馬可孛羅咖啡廳坐下傾談時,她卻絲毫沒有一點病的跡象。「我的人生是一直在發燒吧,哈哈。」之後的訪問,她還是在嘻哈大笑。琴前琴後,她是同樣的率性。

文:胡銘堯

杜達美是另一位阿巴度

\琴前,她那着了火的演繹,經常令人拍案叫絕。筆者在 YouTube 聽她彈的浦羅歌菲夫第二鋼協,怕且多得兩隻手也數不完。她最近推出這首協奏曲的錄音,夥拍的正是另一位熱辣辣的指揮。「跟杜達美合作實在是件快事。和他排練,他就不說什麼,沒有那些與指揮的會議,沒有討論,他就讓我自由地去演奏,但結果我們卻互相地呼應,而且反應來得非常快。那種感應,簡直就像心靈相通一樣。」王羽佳在上年八月,曾與西門.玻利維瓦交響樂團 (Simón Bolívar Symphony Orchestra) 演柴可夫斯基第一鋼協,就立時感受到杜達美 (Gustavo Dudamel) 的過人魅力。「他非常尊重演奏家,他把自己的樂隊練得完好,留給演奏家極大的空間,樂隊反應超級快,我也變得很留意我自己演奏時我在做什麼。」王羽佳形容,杜達美就是另一位阿巴度。

為什麼?「他們兩人左手打彎的小動作,很像!」只此而已?那他們兩人有什麼分別?「就是五十年的分別吧!」淘氣過後,王羽佳道出更多音樂上的觀察。「阿巴度與杜達美一樣,就是一揮手就有他所要的聲音,當然,因為兩個人都有着他們的樂隊,樂隊都是屬於他的,這世上倒沒有那麼多指揮能這樣。」阿巴度的琉森節日樂團 (Lucerne Festival Orchestra),聚焦了來自世界各地的頂尖樂手,而西門.玻利維瓦交響樂團則以年青人為主,活力澎湃。「當然,我們不能比較這兩個樂團吧。琉森節日樂團實在是很棒的樂團,成員間、獨奏者與樂團的交流非常活潑, 每位成員獨當一面,抽其中一位成員出來,人人厲害。這當然不適用於西門.玻利維瓦身上,單獨成員則可以挺弱。」的確,琉森節日樂團成員可謂星光熠熠,但是王羽佳卻認為這年輕樂團,同樣有着獨特的融滙感。「即使是多把聲音,但走在一起,卻是溶在一起,不必是誰帶領着誰,聲音自然地溫暖而且熱情。」而且,年紀輕,也是一個特點。畢竟,現年 27 歲的王羽佳,與西門.玻利維瓦的樂手成員相近,自然感覺距離更近。王羽佳與琉森樂團四年前合作,演出浦羅歌菲夫第三鋼協,後來與馬勒室樂團在大禾花錄了唱片。四年過去,阿巴度今已仙遊,這個組合已不可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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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羽佳精於俄羅斯的浪漫與二十世紀大作,史嘉爾阿賓、拉赫曼尼諾夫和浦羅歌菲夫,都是她的拿手戲。最近讀過一篇訪問,她說自己喜愛小調的音樂,在這個訪問她也多提這句一遍。「我總覺得大調的音樂『很俗』。」 她甚至用討厭一詞形容那種不很現實的樂觀。但她不經常都在笑嗎?起碼,在這個訪問間,她就不停地在笑。「我的笑聲其實很 sarcastic 吧?」難怪她跟浦羅歌菲夫這麼咬弦。「可能是小調的音樂比較直接,多愁善感吧。我就是很喜歡馬勒,就是比史特勞斯多一點。莫扎特也好呀,但就只喜歡小調的鋼協。」雖然,原來她彈過的莫扎特鋼協,其實多得很。「即將會演的是貝多芬第三。」C 小調。很好。「布拉姆斯也是喜愛第一多過第二啦。」

雖然,她形容布拉姆斯為「複雜」,但她卻在最新的唱片中,與卡華高斯 (Leonidas Kavakos) 合作演布拉姆斯的三首小提琴奏鳴曲。

新嘗試:布拉姆斯

這可說是王羽佳的新嘗試,傾談間她也透露了一點不自在。「感覺怎樣,你還是自己聽聽才下定論好了!」卡華高斯是一位相當進取而且很有音樂感的音樂家,王羽佳形容與他合作非常美妙。「他的音樂很不老套,有着自己的見解,很符合作曲者的設計,很有想法而且很理智。」但她卻認為自己有着不同的性格。那是她太感性嗎?換來是一陣詭異的笑聲。「就是不一樣的性格。我是很直接的,我也有自己的自由度。我並不是他的反面。但只是他總是要向前走,我就總往後拉。」她形容,兩個人的演出,就像有不同的力場。「但最後,那是另一種的優雅。」

這種形容,真抽象。但她成功地令我對這演繹相當好奇。尤其是聽過卡華高斯貝多芬全集那飄逸的演繹後,更想知道這兩個人走在一起,會有什麼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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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羽佳在灌錄過浦羅歌菲夫第二、三鋼協以後,有計劃完成所有鋼協嗎?「沒有。我一定不會彈第四。」這回應倒是斬釘截鐵。「因為那只有左手呀!」她對浦羅歌菲夫的演繹,向來很有自信,第四卻不在此列。「我就是明白那諷刺、淘氣、背叛。」拉赫曼尼諾夫對她而言,反而較複雜。「浦羅歌菲夫的音樂很直接,而拉赫曼尼諾夫的細節很豐富,細節緩慢地一點一點地出現,慢慢的累積,要很小心。」新唱片除了有浦二,還有拉赫曼尼諾夫第三鋼協。

評王羽佳演出的文章,總會帶點評論她衣着的文字。她喜愛打扮,這怕且是眾所周知的了。她有曾介意過別人的文章都在挑剔她的衣着嗎?「評論的文章,我不大喜歡看的。」她就這樣乾脆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彈琴一定要穿長裙?我看不出那是為什麼。如果那是傳統的要求的話,古典音樂其實向來是最不傳統的:那不是新潮,而是音樂就是在求突破,在打破以前的事。」所以,即使她在發燒,她也穿着一件吊帶長裙、四吋高的高跟鞋,還要在與我拍照的時候,把外套除下來。慢着,十多度的天氣,跟我那包得密實的裇衫和頸巾,反差太大了吧?

「穿外套不好看。」她說。「對裙子的喜愛,就是我對音樂的喜愛。」直率、熱情,就貫徹着王羽佳的音樂與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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