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藩市交響樂團 光輝一百年

全文轉載自《文匯報》，刊於 2012 年 9 月 28 日。全文連結、下載報章版面

文：胡銘堯

追溯三藩市交響樂團的輝煌歷史，會訝異地發現這隊世界頂尖樂團的成立，原來是因為一場地震。

1906年4月中的一個清晨，三藩市被7.8級的地震搖動。這場世紀大災難，幾乎摧毀了整個三藩市。經歷過之前一個世紀的淘金熱，三藩市在二十世紀初，已經是全美第八大城市。這裡雖然不乏歌劇和音樂，但當時卻瀰漫著波希米亞的浪漫主義，沒有人認真地想過建立職業樂團。但地動天搖後，引來了熱心的市民團結地投入重建，城市很快蓬勃起來。他們蓋起新建築物，同時也築起新的文化面貌。

畢竟，三藩市是一個富裕的城市，地震令他們醒覺文化資產的寶貴。

地震期間還有一個有趣的故事：著名的卡羅素 (Enrico Caruso) 當時隨大都會歌劇院到三藩市演《卡門》。地震把他嚇得要命，跑到酒店大堂逃命，安全後還擁著指揮赫茲 (Alfred Hertz)「像個小孩般號啕大哭」。

而這位赫茲，當時也沒有料到，他將要由三千里外的紐約市移居這城市，並成為三藩市交響樂團的第二任音樂總監。

由騰飛到蕭條的年代

1911年12月8日的下午，隨著李斯特《前奏曲》的完結，第一任音樂總監哈德里（Henry Hadley）為三藩市交響樂團帶來完美的開始。之後在他交棒給赫茲，這位由紐約大都會歌劇院遠道而來的嚴厲的完美主義者。往後的15年，是樂團快速發展的時期。不過，身為德國人的赫茲，在戰爭的年代，起初還面對種種政治壓力，但在這些旋風中，他卻演奏出令人難以忘懷的音樂。於是，三藩市交響樂團聲名鵲起，樂季擴充，音樂會更多元化，1925年首次錄製唱片，1926年每周音樂會更在電台廣播，成為美國樂團首個廣播系列。

三藩市交響樂團還創出了許多首例。1923年，樂團首次聘用了女性小提琴家成為全美的首例。雖然那時沒有什麼明文規定女士不可進樂團，但女樂手卻一直只限於豎琴手；在男女不是很平等的年代，這的確是很大的突破。1926年，樂團找來標準石油公司贊助，這亦是美國最早商業贊助藝術的例子之一。

當然，樂團聲名鵲起，自然吸引了不少音樂家前來合作。曼奴軒（Yehudi Menuhin）七歲時亮相於年輕人音樂會，以神童姿態風靡了不少年輕聽眾。鋼琴家賀洛維茲、魯賓斯坦也都是常客。作曲家也經常來指揮自己的作品，這也成為了樂團的傳統，其中包括拉威爾、雷史碧基和浦羅歌菲夫，後者更在鋼琴上擔任協奏曲的獨奏。

1935年，法國指揮蒙特（Pierre Monteaux）擔任樂團音樂總監。蒙特大名鼎鼎，正是當年震憾整個巴黎的《春之祭》首演的指揮者。他一到
任，就面對著大蕭條的社會環境。不過，憑著大學生音樂會系列門票熱賣，樂團令學生對音樂都熾熱起來。

蒙特任期內另一個亮點，就是帶領樂團完成了九千里的美國巡迴演出。對於現代樂團而言，這次巡迴依然是壯舉：56場演出，全部在57天內完成，走過合共53個城市。全團95位樂手，演奏完畢就在火車上休息，穿州過省。相信現在也沒有樂團有這種能耐打破他們的紀錄。

活力和創意　新鮮的形象

1970年，三藩市交響樂團迎接了一張新面孔。小澤征爾的招牌樽頸上衣、串珠項鏈和年輕俊朗的面孔，幾乎把大樂團指揮的莊嚴、甚至遙遠的感覺改寫。1972年，樂團首次出訪歐洲，並且在《春之祭》首演——就是由前音樂總監蒙特帶領——的香榭麗舍劇院演出。這場音樂會，由衛星現場以立體聲轉播至美國的收音機廣播，是當年第一次進行跨大西洋的音樂會直播。

樂團經常作新嘗試，給予人新鮮的形象。香港管弦樂團的前任音樂總監迪華特，就是1977年三藩市交響樂團的總監。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他邀請了約翰．阿當斯擔任駐團作曲家。這個銜頭，可謂是美國樂團中的第一個。

時至今日，樂團最令人記得的，就是《Keeping Score》系列，這個利用電視、電台及互聯網媒介的音樂計劃，在2004年由現任總監狄信．多瑪士（Michael Tilson Thomas）開創，除了透徹剖析音樂，又重現作曲家當年面對的環境，細緻示範每一個重要的音樂主題和元素，打破了以影視、唱片來呈現古典音樂的一般格局；我不喜歡稱它為音樂教育系列，因為即使是資深樂迷，看《Keeping Score》都不單大有啟發，更可沉醉在完整的音樂會錄像當中。較少為人注意的，大概是他們的孩童音樂網頁SFS Kids。這個卡通出位而內容有趣的網頁，成立於2002年，十年到現在依然是小朋友最佳的古典音樂良伴。而對於老饕而言，2002年狄信．多瑪士以三藩市交響樂團的自家品牌，高質素錄音推出馬勒交響曲，第一張馬勒六就奪得格林美獎，可以說是古典音樂界的一時佳話！

憑現在三藩市交響樂團的演出，就可以看見百年前地震激發起的，不是恐懼，而是人們的活力和創意。